作者簡介
宋立民,男,河南寧陵人。1972年參軍,1978年退役并考入河南大學中文系,1982年畢業(yè)執(zhí)教商丘師范學院,為中文系教授,學報主編。1999年兼任河南報業(yè)集團《大河報》主任編輯、主任記者。2002年應聘為嶺南師范學院教授,任新聞系主任、學報編輯部主任、輿情與新聞評論研究所所長。
先后承擔中國青年社會科學基金等十余項省級以上科研項目,出版?zhèn)€人專著《智慧老子》《與陽光有約》《新聞評論的審美訴求》《新聞評論視域中的“魯迅風”》《不悟齋韻語》《行走在當下的孔夫子》等8種。主編《編輯出版文集》《大傳播叢書》《望海潮叢書》等7種。在《光明日報》、《文藝報》《南方周末》《中國電視》《藝術評論》等報刊發(fā)表論文200余篇,各類評論4000余篇。先后負責《中國文化報》、《中國婦女報》、《金融時報》、《大河報》等多家報刊評論專欄。雜文《清明祭》收入《中國新文學大系?雜文卷》,列名“中國當代雜文二百家”。先后獲中國產(chǎn)經(jīng)新聞獎、教育部中國高校人文社會科學優(yōu)秀成果獎、河南省教育廳社會主義勞動競賽(教學技能)一等獎。為全國高校社科學報優(yōu)秀主編,中山大學博士答辯委員。
聯(lián)語今詮
【開欄的話】對聯(lián)無疑是中國獨有的大宗國粹。宋代張?zhí)朴ⅰ妒翊昏弧酚涊d,后蜀國主孟昶于公元964年除夕在桃符板上所刻“新年納余慶,嘉節(jié)號長春”即對聯(lián)的源頭。集聯(lián)大家梁啟超說過,以我國文字構造,結果當然要產(chǎn)生這種“能令人起無限美感”的文學。而且,博大精深的對聯(lián)文化不能僅僅靠過年寫春聯(lián)承繼,值得發(fā)展、弘揚的“中華對聯(lián)文化”琳瑯滿目。今辟“聯(lián)語今詮”欄目,意在以古例今,用古近人的名聯(lián)趣聯(lián)稀釋新近的文化新聞、社會新聞,以達融匯與鍍亮聯(lián)語文化之目的。
情系食宿說還鄉(xiāng)
一元復始,萬象更新。《漢書·董仲舒?zhèn)鳌罚骸耙徽撸f物之所以始也;元者,辭之所謂大也。”這“從頭開始”的一年,時間總是分分秒秒地流逝。但是,作為個體的我們,是從“精神會餐”的讀書開始呢,還是從小心翼翼的出行開始?大家自有歌子的考慮。然而,身在異鄉(xiāng)的游子——無論打工族還是讀書的青少年,總是要激起一件事:很快就要到傳統(tǒng)節(jié)日春節(jié)了,于是回家就成了一個期盼與沉重齊飛的話題。
人生惟有讀書好,天下無如吃飯難
陸放翁詩聯(lián):“萬卷古今消永日,一窗昏曉送流年”,說的是讀書跨年,有滋有味,居然忘記了時間和空間。
“單恐衡陽無過雁,書筒不至費人思。”2018年第一天,筆者收到寄自南開大學的新書:熊培云的《慈悲與玫瑰》,是在彼讀研的晚輩所贈。那著作精裝,包封,輕型紙,行距較大,閱讀方便。而“在一本書里集中談論慈悲”這種人的本性,自然是有深度的話題,與文史哲、社會心理諸家學科皆有關聯(lián),可登大學講堂,亦可留在茶余飯后。于是自然記起袁枚《隨園詩話》里的掌故:乾隆進士蔣起鳳詩聯(lián)曰:“人生只有修行好,天下無如吃飯難。”后來“路人甲”改為對聯(lián)曰:“人生惟有讀書好,天下無如吃飯難”。“只”改作“惟”、“修行”改作“讀書”,境界頗不相同。后人謂之“脫化”。或曰“人生”改為“世間”對得更工,無奈“世間”即天下,重復了。
進入“微時代”之后,網(wǎng)絡閱讀成為大家的日常行為,而紙質(zhì)書籍的銷路愈發(fā)促窄。以至于一些“90后”、“00后”果真把“甄嬛”、“羋月”、“手撕鬼子”當成了歷史乃至“信史”。2018年下半年,筆者所在的高校全校公選的“魯迅與傳統(tǒng)文化”課上,面對文科大三的學生,筆者說:“讀過四大名著的舉手”,舉手者寥寥無幾。可見“惟有讀書好”的古訓正在被忘卻或者被顛覆。“書中自有黃金屋”在某時某地已然變成了“屋中自有黃金書”,一棟房產(chǎn)的錢足足可以買一百套1500卷的《四庫全書》,而一些富豪的豪宅里,墻上滿滿當當?shù)摹笆澜缑辈皇菚怯筒十嬌先サ摹敖茏鳌薄U^“文籍圖滿腹,不如一囊錢”。
然而,不讀名著——尤其是本國本民族名著——的子孫是危險的。“吁嗟假學何其多,數(shù)典忘祖圣所呵”,對自己歷史的無知,堪稱另一種“吃飯難”。費爾巴哈說:“人就是他所吃的食物。”看一個人閱讀的書籍,基本上課能夠判定其精神品級。故此,新年伊始,“人生惟有讀書好”的聯(lián)語恐怕要“天天講月月講”才行。“英國人寧愿失去印度也不愿失去莎士比亞”,此之謂也。
不需梁上稱君子,偏向人間獻技能
此聯(lián)譏刺無德,入木三分。《后漢書?陳寔自傳》說,做“梁上君子”的竊賊尚有“窮困無奈”的原因。而“偏向人間獻技能”就是恬不知恥了。用電影《天下無賊》里的臺詞叫做:“最討厭你們這群打劫的,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!”
2017年歲末,哈爾濱“五星級酒店用馬桶刷刷茶杯、浴巾沾馬桶水擦地”的新聞引發(fā)熱議。當即有朋友發(fā)來圖片并配文字:“出游帶輜重,心驚肉也跳。刷完馬桶刷茶杯,天下都知道。”問題還不在“浴巾擦馬桶”演變?yōu)椤霸〗聿敛璞保詈蟀l(fā)展為“馬桶刷刷茶杯”的變本加厲,而在保潔員的“實話實說”:“有客人的時候別這么刷,這是屬于違章操作”!說明那是“明明白白我的心”,規(guī)章制度清清楚楚。但是,只要看不見,我就隨手干。這就叫“偏向人間獻技能”,反以為巧妙或者光榮。
而且,用那些疑似心靈雞湯的“退回內(nèi)心理論”另辟蹊徑,筆者當即決定:從自己身上找對策:今后外出一定自帶杯子、床單、拖鞋、洗漱用具……換言曰,遇到如此的“獻技能”,大禹治水的“導”是不行了,只有用鯀的“堵”。但是,深思還是不妥:浴巾可以擦地板,被子同樣可以。褥子能夠擦茶盤,枕頭也可以擦坐便。夫出游是否要把被褥枕頭都塞進私家車的后備箱?
對付“技能”的辦法何在?筆者記起20年前一小事:化學系老師用一個溫度計一樣的東西,伸進牛奶桶一量,便知牛奶兌水幾何,弄得賣家面紅耳赤。套用此法,尊敬的化學家可否繼續(xù)發(fā)明一種“測試儀”,往毛巾、被褥里一放,立馬測量出“清潔度”,還“星級消費”一個循名責實,讓屢教不改者“永不得翻身”。
嗚呼!“有天皆麗日,無地不春風”,新年該有新氣象,該說吉利話。但愿筆者后半生再也不評論這個“不衛(wèi)生”的題材。
衣上風沙嘆憔悴,夢中燈火憶團欒
此乃金人元好問七律中的一聯(lián),寫返鄉(xiāng)的艱辛與期待。1237年,金已經(jīng)被滅。他從山東冠縣回故鄉(xiāng)山西忻州,至太行山之小路羊腸坂,“老來行路先愁遠,貧里辭家更覺難”。一邊風塵仆仆,一邊歸心似箭,而且夢里依舊的闔家團圓的親熱。后人評價此聯(lián)“成如容易卻艱辛”,沒有親身經(jīng)歷寫不出來。
看到今年1月3日的“春運首日火車票今日開搶”,下意識想到元氏此聯(lián)。一個“搶”字,幾多期待,幾多急切,幾多苦澀。前幾年春節(jié)前,均有消息說“摩托車大軍”從珠三角開往廣西、湖南、江西乃至筆者的老家河南,曾記起老杜的“車轔轔馬蕭蕭”而仰天長嘆,遂上網(wǎng)下載上百幅“珠三角十萬農(nóng)民工騎摩托車返鄉(xiāng)”圖,細看,收藏,夜不成寐,起而記之:“無意點贊/微信推送的冰雪展/我起身眺望河南/把紙箱抬上支架/扎得心一樣緊/給女兒綁牢褲管/夾在夫婦中間/車把抖動著大水壺/膝蓋纏繞皮墊/北風西風/頭盔是節(jié)拍器/酸雨凍雨/膠袋是不變的預案/向北 轟隆隆一路向北/胸中揣著爹娘/車燈對準家園/廣州砸下冰雹/大雪刷白韶關/十萬摩托大軍/歸途如何平安?”還好,去年已經(jīng)開始有農(nóng)民工兄弟開三五萬元買的私家車返鄉(xiāng),今年大概更好一些——順風車也多了,或許鐵路的負擔沒有那么重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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